我拥有读心术后,冰块侯爷画风突变成“舔狗”:夫人好甜,想贴贴
发布日期:2025-07-17 14:33 点击次数:139
晋北侯被敌军围困,生死未卜。
皇上赐下婚约,要我为他冲喜祈福。
我高高兴兴地跟一只公鸡拜了堂。
升官、发财、死丈夫,简直是世上最美的事儿。
可我美滋滋的守寡日子才过了半年。
前方就传来消息,我夫君杀出重围,还带着天大的功劳回来了!
见到他之后,我更是惊得发现,自己居然能听见他的心里话!?
1
这消息对我来说,实在是太震撼了。
说实话,我早就想好了,等秦兆阳的遗体被运回来,或是尸骨无存,只有他打仗时穿的铠甲送回来时,我该怎么演戏。
我本该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,然后掉几滴眼泪。
可谁能想到,他竟然活着回来了。
等秦兆阳回京的这一个月,我从没觉得人生这么漫长过。
虽说还在照看铺子,但我的心思早就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。
我也从没料到自己竟成了香饽饽,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跑来巴结,说秦兆阳立了大功,我要过上好日子了,我只能苦涩地笑一笑应付过去。
时间不会因为你的焦虑就停下脚步,等我反应过来时,已经站在厨房里,给即将回府的秦兆阳做吃的了,我想着吃人嘴软,总能缓和些关系。
也真是巧,我刚做好,就听见有人通报侯爷回来了。
我立马小跑到门口去迎接,跑之前还让人帮我看着锅里的老母鸡。
等我气喘吁吁跑到门口,正好看见秦兆阳骑着马慢慢走来。
阳光洒在他身上,不是我想象中的粗犷样子,却也没有文官们的书卷气,英气逼人又硬朗挺拔。
浓浓的黑眉毛,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,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薄厚适中的粉唇。
嗯?怎么觉得他有点眼熟?
街上挤满了人,大家都想瞧瞧,那个冲破层层包围,用两千人对抗数十万敌军的战神长什么样。
到了门口,他翻身下马,缓缓朝我走来,我双颊发烫,心跳加速,赶紧低下头,想掩饰自己的羞怯。
“你就是我不在时,皇上替我娶的夫人?”
不愧是在战场上拼杀过的人,声音比几位兄长粗哑了不少。
但这声“侯府夫人”,足以看出我们俩有多生疏。
我抿紧嘴唇,点了点头。
“走吧,夫人,进府。”他叫我的声音冷冰冰的,表情也很僵硬,难道他不喜欢我?
我刚这么想,就又听见了他的声音。
【嘿嘿,夫人比我想象的还要乖巧可爱,说话的语气不快不慢,听着就顺耳,脸蛋软软白白的,像个糯米团子,真想捏捏啊!】
嗯?这画风怎么有点不对?
我转过头看他,他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。
我小心翼翼地问:“侯爷刚刚是在跟我说话吗?”
“本侯刚刚没说话。”
那声音明明就是他的,可他的表情,实在看不出半点能说出那些话的样子。
就在这时,不可思议的事情在我眼前发生了。
我清清楚楚地看到秦兆阳没张嘴,却听见了他的声音。
【夫人怎么这么问?难道是想跟我搭话?这么主动找话题跟我聊,看样子是对我挺满意的嘛,不过她刚刚探头跟我说话的样子,真可爱啊。】
不会吧,我竟然真的能听见秦兆阳的心里话!?
2
我叫越扶暖,是个五品官的嫡小女儿,上面有两个哥哥、一个姐姐。
嫁给秦兆阳这事儿,实在是没办法。
大理寺卿千挑万选,选中了我这个倒霉蛋,想让我嫁给他的傻儿子。
他家门第比我家高,又是我父亲的顶头上司,这事儿把我架在那儿,进也不是退也不是。
就在我不忍心看父母愁眉苦脸,打算牺牲自己答应这门亲事时,母亲给了我另一个选择。
母亲的主意是把我嫁到晋北侯府。
刚听到母亲这个想法时,我只觉得荒唐,大理寺卿家的傻儿子我都算是高攀了,更何况是侯府。
后来我才知道,我要嫁的秦兆阳,带着两千老弱病残的修筑兵,正被准部四族围困,生死不明。
说生死不明都算是乐观的了。
别说他带的是两千老弱病残的修筑兵,就算是两千精锐部队,想从准部的包围中冲出来,也是难如登天。
而秦兆阳,是晋北侯府仅存的人了。
这种情况下,皇上有意给秦兆阳选个妻子,一来是冲喜为他祈福,二来要是秦兆阳战死沙场,到时候还能过继个孩子,好让晋北侯府的香火不至于断了。
大家心里都清楚,秦兆阳怕是回不来了,所以没多少人真愿意把自家女儿嫁到晋北侯府。
但那终究是晋北侯府,也不是谁都能嫁进去的。
母亲和已故的老晋北侯夫人是表姐妹,再加上钦天监算出我的生辰最适合给兆阳冲喜,所以才有了这个机会。
母亲眼里含着泪。
“母亲本来已经回绝了,不忍心让你大好年华守着一座空宅院过一辈子,可现在实在没别的办法,只能把选择权交给你。”
我想都没想就说:“母亲,我嫁进晋北侯府。”
答应嫁给晋北侯府的时候,我没考虑过秦兆阳会不会回来,只觉得要是他不回来,我有钱又自由,那日子简直要多快活有多快活。
3
晋北侯府除了我,没有别的主子,只剩一个刘管事打理侯府里的大小事。
他看起来有些不把我放在眼里,但我不在乎,皇上赏赐的银两,还有父母给我置办的嫁妆,足够我过得很好了。
看他不想把侯府的产业、账本交给我,我也不勉强,心里只想着该在哪儿给阿姐安排一间专属的客房。
说到我阿姐,她和普通女子不一样,到了年纪也不想嫁人,不知搅黄了多少门亲事。
她跟我说,她想做和男子一样顶天立地、追求理想的女子,不想一辈子被困在后院里,只知道围着丈夫和孩子转。
我问她想做什么,她说想开一间成衣铺子,最好能发展壮大,开到全国各地去。
我特别支持阿姐,甚至想跟她一起干,但母亲不支持,还说阿姐就是小时候书读得太多了。
我曾问母亲,读书多不好吗?那为什么天下父母都要自家儿子拼命读书,好挣得一番功名,到了女儿家这里,就成了不好的事呢。
母亲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:“读书自然是好事,母亲也希望你能靠着读书为自己闯一番天地,不用靠嫁人,只是女儿家和女婿终究是不一样的。”
“有什么不一样?”
我这么问,母亲却没再回答,只是一个劲儿地叹气。
4
阿姐来侯府看我的时候,我做了一件自己觉得最勇敢也最正确的事。
我拿出一部分嫁妆,帮阿姐实现她的理想。
知道阿姐不想嫁人,只想开成衣铺子后,母亲就想方设法克扣阿姐的月钱,甚至有好几个月一文钱都不给。
阿姐说什么也不要我的钱。
“这么大的侯府只有你一个主子撑着,手里多留点银子才安心。”
“放心吧阿姐,除了嫁妆,皇上还赏赐了不少银两,而且这不仅是你的理想,也是我的。”
虽然我的理想不是开成衣铺,但说不清为什么,我总觉得要是靠我们姐妹俩的力气撑起一家铺子,就离我的理想更近了些。
最后我总算说服了阿姐,她收下银票后看着我,眼神坚定地说:“我们俩一起干!”
很快铺子就开张了,一开始知道老板是两位女子,店里的生意并不景气。
我不明白,越氏成衣铺的顾客明明是些女子,怎么她们的丈夫反倒先跳出来说我们的衣服不好呢?
阿姐说,是因为我们触动了他们的利益。
我还是不明白,她们的丈夫又没开成衣铺,怎么就触动他们的利益了?
还没等我想明白,大哥就飞奔到侯府,给我带来一个消息。
我那个传闻中死了无数次、有无数种死法的夫君,竟然活着回来了!
5
虽然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听见秦兆阳的心里话,但有了这个“作弊技能”,我不由得放松了一些。
我让人把刚煮好的热汤面端上来,可能是秦兆阳活着回来了,整个侯府都透着喜庆的气氛,平时不大听我使唤的婢女们,手脚也麻利了不少。
看到面前的一碗热汤面,秦兆阳愣住了,拿筷子的手微微发抖。
我还以为他觉得饭食太简陋,赶紧解释。
“听说侯爷日夜赶路,只吃些饼子、喝些凉水,一进京城就去宫里复命,肯定没好好吃东西,所以想先让侯爷吃点热乎的,顺顺肠胃,再吃别的也舒服些。”
“但又想,要是只一碗鸡汤,难免太清淡,就又下了几根面在里面,肚子里有点东西,再吃些鱼肉就不会难受了。”
“原来是这样。”他恢复了平静。
紧接着,我听见了他带着哭腔的心里话:【呜呜呜难怪父亲每次从前线回家,母亲都会亲手给父亲准备一小碗面,原来是这个原因,好想父亲母亲啊,真的好想】
听到他的心里话,我微微一怔,他看起来那么坚强,竟然也会因为思念亲人而心软。
见他这样,吃过饭后,我主动提出去祠堂祭拜一下。
没想到他刚一进去,就有些惊讶地说:“祠堂有人打扫过?”
这种能提升存在感和好感度的机会,我自然不会藏着掖着。
“是我打扫的,天天打扫,不光天天打扫,我还天天上香呢,特别诚心。”
秦兆阳接过我手里的香,小声说了句:“多谢。”
“谢什么,我既然嫁到侯府,自然就是侯府的一员,再说了,这些先辈大多是为了保家卫国牺牲的,我当然要万分敬重才是。”
这不是为了让自己过得好而瞎编的,是我真心想说的话。
秦兆阳看向我,烛火跳动着,他的眼神里好像也闪烁着点点星光。
虽然表情依旧淡漠,但心里的活动半分没少:【夫人真好啊,不仅长得可爱,想法都跟我这么合得来,勤劳又上进,简直就是为我量身定做的夫人。】
我被他夸得不敢直视他的眼睛,同时也隐约感觉到,他坚硬的外表上,出现了一些细小的裂痕。
6
祭祀完毕,我便向秦兆阳辞别。
“妾身已让人备好热水,还添了些玫瑰花瓣。知晓侯爷久在边关,定然不喜欢这些女儿家的物件,只是听闻玫瑰有助安神,侯爷泡个澡,舒展舒展筋骨,也好睡个安稳觉,妾身这就告退了。”
我瞅着秦兆阳神色怪异,嘴唇动了动却没说什么,依旧维持着那两米八的强大气场。
可他的内心想法却出卖了他:【夫人莫非不知夫妻理应同宿一处?太可惜了,没法一直黏着香香软软的夫人,她八成不懂男女之事,该怎么教她还不能让她觉得我是流氓啊!啊啊啊!这也太难了吧!】
嗯?男女之事指的是什么?男女之间不是应该授受不亲的吗?
我没弄懂他的话,还是回了自己房间。
望着我的背影,他的心声又传了过来:【唉,有夫人却不能抱的滋味谁能懂啊!】
我一回头,就见他站在原地,脸上毫无表情。
我真想问问,他自己就不觉得这种状态很分裂吗?
7
我刚回到屋里,侯府里一位年长的嬷嬷就进了我的房间。
等嬷嬷走后,我的脸已经红得不成样子了。
嬷嬷让人把我搬出来的东西又搬回了主屋,我也跟着这些物件,怯生生地回到了主屋。
秦兆阳像是刚洗完澡,赤裸着上半身,我脸上的红晕怕是比刚才还要深,赶忙低下头,不敢和他对视。
看到不时有水滴滴落在地上,我小声说道:“侯爷还是把头发擦得干净些,免得着凉了。”
东西搬得差不多了,仆人们陆续告辞,我听见了关门的声音。
紧接着就听到秦兆阳的心声:【回来了,回来了,看我怎么逗逗这小丫头。】
“怎么回来了?”他的声音可比他内心的想法稳重多了。
我的头垂得更低了。
【脸蛋红扑扑的,像喝了酒似的,单是害羞就这么可爱,真不敢想要是把她灌醉了会有多迷人。】
他的内心活动实在太吵闹,打乱了我的羞涩,我抬头看他,可他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,说真的,我没办法把他本人和那些混账想法联系到一起。
【嗯?怎么突然抬头看我了?眼神怎么还变得锐利了?】
怕他发现我能听见他的内心想法,我立刻低下了头。
“知道夫妻应当同宿一处了?”他装模作样地继续问道。
这事真不能怪我,我一个女孩子家,哪里会知道夫妻间的这些事,况且当初嫁到侯府时,所有人都觉得秦兆阳回不来了,或许是可怜我,所以也没人教我这些男女之间的事。
这次他突然回京,事发仓促,大家也没想到要教我这些。
所以直到刚才嬷嬷进我屋子后,我才明白,不是两个人见了面、成了亲,就会有小娃娃的。
一想到嬷嬷给我看的那本书,我整个人都不自在地红透了。
【不是吧,她害羞怎么连指尖都红了啊!天啊!比我之前养的那只小兔子还要可爱,感觉抱在怀里肯定也软软的!】
我又试着从秦兆阳那张冰块脸上找一丝像心里想的那般“发疯”的痕迹,可惜,一点都没找到。
8
秦兆阳虽然内心想法十分丰富,一会儿想拉我的手,一会儿想抱我,但他并没有付诸行动。
甚至还主动拿了床被子,打算睡在地上。
我拉住他的被子:“侯爷,不可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地上凉。”
我看到秦兆阳眉头微微一动,内心想道:【呜呜呜夫人好疼我,竟然怕我睡在地上着凉,她多关心我啊。】
嗯……其实我是怕他感冒着凉了,刘管家会责怪我。
“无妨,”他轻轻抬了抬眼皮:“习武之人,早就习惯了。”
“那也不行。”要是让刘管家看见我敢让侯爷睡在地上,岂不是要把我生吞活剥了。
【她该不会是……】秦兆阳心里的声音突然变得雀跃起来:【我也不想多想,可她这是让我上床啊!没想到夫人看着挺保守,没想到还挺主动的呢。】
我立刻打断他那些逐渐跑偏的猜想。
“在中间放一条被子,彼此都不越过界限,这床够大,足够我们两个人睡了。”
他嘴上跟我说:“本侯也正有此意。”
心里却满是失落:【啊……原来不是想跟我一起睡啊。】
真是个爱装模作样的男人。
9
躺在床上,我翻来覆去睡不着,倒不是因为害羞,而是秦兆阳实在太吵了!
【啊!第一次跟夫人躺在一张床上,怎么还有点紧张呢!】
【悄悄瞅一眼夫人在干嘛,眼皮还在动呢,她也睡不着吗?】
【夫人真好看啊,在回来的路上看到夫人的画像,居然连夫人美貌的十分之一都没画出来,这画师是什么水平,难道是想挑拨我和夫人的关系?】
我实在忍不住,睁开眼转过头看他,他还是一脸严肃,躺在床上身姿笔挺,没有丝毫松懈。
【夫人怎么在看我?有点紧张哦,话说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跟夫人圆房啊!虽说有点害羞,但还真是挺期待的呢。】
察觉到我还在看他,他睁开眼转过头看向我。
“睡不着吗?”
借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,朦朦胧胧中我看到了他的眼睛,灵光一闪,我忽然想起来为什么会觉得他眼熟了。
小时候贪玩,跟着二哥偷偷跑到京郊,二哥带我爬树抓鸟,结果鸟没抓到,我自己也下不来了。
二哥去找人,我就抱着大树哇哇大哭。
就在我摇摇晃晃快要摔下来的时候,一个小哥哥骑马经过,他一个飞扑接住了从树上掉下来的我。
我俩躺在地上缓冲,我转过头就看到了那双眼睛。
原来当年救我的人是秦兆阳……
10
还没等我为这份人与人之间的缘分而感动,他的心声又响了起来。
【夫人这张小圆脸素净又好看,一看就特别招人疼,要是爹娘在天有灵,看到我娶了这么乖巧听话的夫人,肯定会很欣慰的吧。】
虽然他还是面无表情,但我注意到他看着我的那双眼睛里,泛起了一丝丝波澜。
他心里的声音变得低沉又沮丧:【我真的好想他们啊,真的好想啊。】
我听说过晋北侯府的事,老侯爷和秦家大哥都战死在了战场上,大哥战死时年纪还小,并没有娶妻。
妹妹被歹人所害,尸体还被挂在了城墙之上,大家都心里清楚是准部的人干的,可为了两国和平,晋北侯府上下只能硬生生咽下这口带着血的滔天恨意。
他的母亲因为接二连三的打击,重病卧床,可那时候他远在万里之外的边疆,没办法守在床前尽孝,甚至都没能见到母亲最后一面。
秦家满门都是忠烈之士,我忽然想到,从回侯府开始,秦兆阳虽然一直面无表情,但他内心的情绪却一直热烈又饱满。
或许他是在用这种强行表现出的开心,来掩盖自己对家人深切的思念吧……
也许应该给让他把情绪释放出来,没等脑子反应过来,话已经脱口而出。
“你一定很想他们吧。”
“很想谁?”
“你的家人们。”
这句话像是击中了秦兆阳,他紧紧咬着牙关,然后转过身背对着我。
我看到他的肩膀在轻轻抽动,却没有听到他心里的声音。
或许是巨大的悲伤让他无法思考了。
想起当年秦兆阳救下我之后,我俩仰面躺在地上,对视一眼然后一起大笑。
那时候的他,和如今“表里不一”的他相差太远了。
我心头忽然一颤,抬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脊背,轻声安慰道:“侯爷,老侯爷他们肯定在天上看着你,保佑着你呢。”
秦兆阳没有说话,回应我的是两声哽咽。
11
想着要帮秦兆阳梳洗穿衣,送他上朝,第二天我起得很早。
没想到他起得更早,早早就在院子里练枪了。
我还没走近,就听见他心里的声音。
【夫人走过来了,我的姿势要再帅气些,动作要更行云流水,看我不把她迷得神魂颠倒!】
昨天晚上对他产生的怜惜,因为这句话彻底消失了。
“侯爷,”我多少带了点不耐烦:“该吃早饭了。”
一个英俊的男人,一张冷峻的脸,一阵风吹过他鬓边的碎发,这些唯美的画面,都被一句【夫人叫我吃早饭了,我就知道夫人最关心我了】搅和得一点美感都没了。
等秦兆阳走近,我才发现,昨晚的眼泪给他留下了一对肿得像核桃一样的眼睛。
我没忍住,低声笑了笑,转身去厨房拿了两个煮鸡蛋。
等我拿着剥好的鸡蛋朝他走去时,秦兆阳心里还在傻乐。
【看吧,我夫人怕我饿,急着去厨房给我拿鸡蛋吃呢,她可真疼我。】
我没理他,拿着鸡蛋就往他眼睛上按。
“你做什么?”他把头偏向一边,眼神里满是不解。
我举起鸡蛋晃了晃:“帮侯爷消肿,侯爷总不能顶着两个肿眼泡去上朝吧,到时候各位大臣问起来,该怎么回答呢?”
我看见他眼睛微微睁大,整体表情还算镇定,但他内心却有点崩溃。
【什么!?】
【夫人看到我这副丑样子了?】
【该死!眼睛怎么肿得这么明显,她不会发现我昨晚偷偷哭了吧?她不会看不起我吧?她不会不爱我了吧?】
【不会吧不会吧!】
只见他清了清嗓子:“应该是昨晚没睡好。”
我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,竟然觉得有几分可爱。
这时侍女端着一盆凉水走了过来,我放下鸡蛋,掏出帕子想蘸点凉水。
“你要做什么?”他问道。
我扬了扬手里的帕子:“用凉帕子帮侯爷消肿啊。”
他毫不犹豫地接过帕子,把它浸在了凉水里。
心里还美滋滋的:【看吧,我夫人怕我累着,还想亲自给我浸帕子,她可真体贴我。】
虽说在家时没吃过什么苦,但因为家里孩子多,从没被人这么细心地照顾过情绪,此刻这明晃晃的偏爱,就像清晨的阳光钻进皮肤,直直照进心里,暖暖的。
“夫人。”他拿着浸好的帕子叫我:“怎么走神了?”
心里还在想:【肯定是被本侯爷这宠溺的举动感动了,已经爱得无法自拔了。】
原本还挺感动的,但看到他那双肿得像核桃一样的大眼睛,再加上这自恋的想法,我实在没忍住,“噗嗤”一声笑了出来。
12
打发秦兆阳上了早朝,我小憩片刻,随后起身张罗他的午饭。
按说侯府里仆从成群,哪用得着我亲自动手,可我是打心底里喜欢下厨的滋味,把一道菜琢磨得喷香扑鼻,那种成就感实在妙不可言。
时间掐得刚刚好,这边刚把菜盘摆上桌,那边秦兆阳的车马就轱辘轱辘进了侯府大门。
我催他洗手吃饭,他瞟了眼餐桌,心里头嘀咕开了。
【这桌菜瞧着就不像府里厨子的手艺,准是夫人亲手做的,她可太贤惠了,不光模样娇俏,厨艺还这么棒。】
说实话,他这夸赞我早就听习惯了。
“你做的?”他嗓音低沉地问。
“正是侯爷。”
“卖相不怎么样。”
不是吧,这人该不会是人格分裂吧?
秦兆阳连手都没洗,大大咧咧坐到桌边,夹了口菜就往嘴里送。
【夫人的手艺真不赖,素菜都能做得这么可口,肉也炖得酥烂入味,太对我胃口了,咱俩简直是天生一对。】
他脸上没半点波澜,心里头却像是炸开了烟花。
“好吃吗?”我试探着问。
“还行。”回答依旧不咸不淡。
可我分明听见他心里有个小人在蹦跶:【好吃好吃!简直绝了!】
见他这副反差模样,我忍不住想逗逗他:“既然妾身手艺不济,往后就不给侯爷做了,省得坏了侯爷的胃口。”
他脸上闪过一丝错愕,心里头满是懊悔:【秦兆阳你多什么嘴!人家好心给你做饭,你还挑三拣四,装什么装,这下好了,以后没得吃了,你满意了吧!快想办法挽回啊!】
嘴上却说:“也好,省得累着你。”
【哎!秦兆阳你这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!】
我实在憋不住笑,赶紧把头埋进碗里。
【糟了,】他心里又嘀咕,【该不会是我这冷淡劲儿把她惹哭了吧。】
“夫人?”他小心翼翼地唤我。
我笑得肩膀直打颤。
他慌了神,这还是我头一回听见他说安慰人的话。
“你别哭,别哭,这菜挺好吃的。”
他还伸手来抓我肩膀,想把我的头抬起来。
结果我没忍住,嘴里的饭全喷到了他脸上……
我听见他心里说:【夫人没哭就好,要是把夫人惹哭了,那还叫什么男人。】
接着他板着脸道:“给本侯擦干净。”
13
秦兆阳在府里的日子,比我当初想的要舒坦多了,原本对我不敬的下人也都规矩起来,除了那个刘管事。
大概过了三天,阿姐突然上门来看我,一见到我就拉着我左看右看,那架势仿佛怕我少了胳膊缺了腿似的。
我被她逗乐了:“阿姐这是做什么呀?”
她反倒一脸严肃:“你这没良心的还笑,我都快担心死了,本来打算早点来的,要是那侯爷对你不好,也好早点帮你脱身,可最近铺子里的事堆成山,实在抽不开身。”
“铺子里生意好起来了?阿姐才这么忙。”
阿姐叹了口气:“别提了,生意哪好得起来,还来了个碰瓷的。”
“碰瓷的?”
“那人是附近出了名的无赖,硬说他婆娘从咱铺子里买的衣裳有问题,穿了浑身起疹子,天天在店门口赖着,见人就埋汰咱铺子,我本不想让步,可铺子耗不起啊,只能忍气吞声给了点钱打发走了。”
铺子里的生意一直没起色,这么下去可不行。
忽然我灵光一闪,想起秦兆阳回京那天穿的铠甲,街头都有仿制品卖了,还卖得挺火。
我跟阿姐说:“要不咱们就借借侯爷的光,让铺子火一把?”
“什么意思?”
我的想法很简单,如今秦兆阳正是风头正劲,是老百姓嘴里的战神,不如就借他这股东风。
“到时候让他稍微露个面,去咱铺子买件衣裳,再对外说越氏成衣铺的老板打心底里敬佩秦战神,要是秦兆阳的拥护者来买衣裳,就给打八折,我对咱家衣裳的质量有信心,只要买过肯定还会再来,到时候就不愁销路了。”
阿姐点点头:“现在就剩最后一个问题了。”
“秦兆阳会答应吗?”
想到那个表面冷冰冰像块冰块,心里头却热得像团火的秦兆阳,我信心满满地跟阿姐保证:“放心吧,他那边我来搞定。”
“那就好,看你跟侯爷过得不错,阿姐就放心了。”
“什么呀?阿姐你这思路跳得也太快了。”
阿姐抬手搭在我肩膀上:“刚提到侯爷,你脸上可是带着笑呢,可见他待你不差,你对他也不是一点情意都没有,见你过得好,阿姐自然安心。”
是吗?刚才提到秦兆阳,我竟然是笑着的?
14
等秦兆阳一回来,我立马端着亲手做的点心凑到他跟前。
“侯爷,你尝尝看。”
秦兆阳心里有点警惕:【没事献殷勤,不是喜欢就是爱……】
行吧,是我高看他了。
我把我的来意简单跟他说了说。
没想到他居然反问有什么好处。
看到他张嘴的那一刻,我都愣住了,这还是那个表面高冷的面瘫侯爷吗?
居然不是在心里嘀咕,而是直接说出口了!?
见我没吭声,他又傲娇地强调了一句。
“要是没好处,我可不干。”
然后我就听见他心里乐开了花:【要点什么好处呢?最好是能亲一口,可夫人说不定会不好意思,那抱一下也行啊,夫人软软糯糯的,抱着我,那我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了。】
既然听见了他的心里话,我决定逗逗他:“要不我抱你一下?”
秦兆阳眼睛瞬间睁大了些:【不是吧,夫人简直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,咱俩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!】
嘴上却说:“拥抱算什么好处。”
我的嘴角实在绷不住了。
“那我换个别的?”
他张开双臂,脸上还是那副不情不愿的样子:【既然是夫人提出来的,我就勉强答应吧。】
秦兆阳这种心口不一的样子,怎么还有点可爱。
我大大方方地抱住他,听着他砰砰狂跳的心脏和心里的碎碎念,嘴角彻底失控了。
【夫人小小的一只,又香又软,抱着她太上瘾了,心跳得好快,可别被她发现了,呜呜呜,什么时候能想抱就抱啊,明明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,要不然晚上趁她睡着了抱一抱,等她醒了再松开?不行不行,那不成变态了嘛。】
15
秦兆阳一出手,生意果然眼见着红火起来,铺子里实在忙得团团转,我便和阿姐索性整日吃住在铺子里。
阿姐念叨:“你让你家侯爷独守空房,总不太合适吧。”
我头也没抬地继续清点货物:“没什么,他平日里也忙得不可开交。”
阿姐满脸担忧:“你家侯爷功勋显赫,想拉拢他、给他塞妾室的人肯定不少,你可得多留个心眼。”
阿姐的话刚说完,我就听见了秦兆阳的声音。
“本侯竟比不上夫人忙碌,倒要瞧瞧是什么绊住夫人回家的脚步。”
转头看见秦兆阳,忙碌中我一时没分清,这是他的心声,还是他真的说了出来。
“你听见他说话了吗?”我转头问阿姐。
阿姐似笑非笑:“听见侯爷的埋怨了。”
我真是忙昏了头,对着秦兆阳露出个讨好的笑容,赶紧说:“侯爷,麻烦您帮忙搬些料子来,我想看看新设计的样式,用哪种颜色的料子更合适。”
阿姐的表情格外精彩,大概意思是——你居然让侯爷给你当杂役?
秦兆阳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妥,反而叫上身边的小厮,一起帮我把所有颜色的料子都搬了过来。
我把画好的样式在各色料子上比对着,问秦兆阳。
“侯爷觉得哪个更好看?”
秦兆阳眉头微蹙,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。
“墨绿色吧。”
真没想到他居然喜欢绿色,我下意识瞟了一眼他的头顶……
果然,男人的审美从来都不能信。
16
因为秦兆阳来了铺子,阿姐让我早点回去。
这些天连轴转地忙,我也实在疲惫,便没推辞。看着阿姐锁好铺子,又把她送回家后,才跟着秦兆阳往侯府走。
“阿姐长,阿姐短,某人眼里压根没我这个夫君。”
我是不是累糊涂了,怎么把秦兆阳的心声当成他说的话了?
“怎么不说话?”
啊,不是累糊涂了,他是真的在说话。
“没有啊,我看得见你啊,我这不还让你帮忙搬布料了嘛。”
秦兆阳突然坐直身子:“说到这个我就气,见到我不说多热情也就罢了,还让我搬布料,你根本就不在乎我,是不是?”
“你今天怎么这么多话?”
原本这些不都该是他藏在心里的想法吗?
秦兆阳顿了一下,问:“你不喜欢我话多?”
我摇摇头:“当然不是,很喜欢,非常喜欢。”
说完我愣住了,大概是听多了秦兆阳直白热烈的心声,我说话也变得直白起来。
听了我的话,他双颊泛红,低下头去。
【她果然很爱我,连我话多都喜欢。】
又来了……
就在这时,我的肚子咕噜噜响了起来,秦兆阳一脸“我就知道”的表情,马车缓缓停下,他叫我下车。
“这就到了?怎么这么快?”
“就知道你肯定忙得顾不上吃饭,先带你去春江楼吃点东西。”
秦兆阳心里想:【快夸我,快夸我,我多体贴温柔的好夫君啊!】
“谢谢侯爷。”
他表情依旧紧绷着,心里却在想:【啊?就这啊?】
我起身飞快地在他脸颊亲了一下,然后迅速下了马车。
我都进了春江楼,还能听见秦兆阳激动的心声。
【啊!夫人亲我了!啊!亲我了!竟然亲我了!夫人真好!我要给夫人买大肘子吃!】
17
老板给秦兆阳留了春江楼最高的包间,坐在里面能俯瞰整个京城的夜景。
因为那个吻,刚开始吃饭时秦兆阳还有些不自在,可在我怂恿下喝了两杯酒之后,场面就彻底不受控制了。
他先是给我夹菜,把所有好吃的都往我面前堆,然后看着我笑,笑得我有点发怵。
“夫人,你真的很厉害。”
“为什么这么说?”
“刚才在铺子里见你应对自如的样子,仿佛在发光,我既惊讶又惊喜,你竟然瞒着我做了这么多事,说实话,要是换我来做这些,未必能比你和姨姐做得好。”
“我厉害的地方还多着呢。”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,我竟想把心里的远大志向说给秦兆阳听。
“比如呢?”他问。
我凑到他耳边小声说:“比如我和阿姐正打算建一座女子学堂,教女子在这世上安身立命的本事,要是女子也能读书识字,哪里会比男子差?不必依靠丈夫,不必依赖儿子,那前景真是一片光明。”
我明显感觉到秦兆阳看我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敬佩。
“没错,女子若是读书识字,绝对不会比男子差。”
我轻轻叹了口气:“但这条路肯定不好走。”
他握住我的手:“总要有人去尝试,不管成功与否,总得有人迈出第一步。”
低头看着他牵着我的手,有一瞬间我觉得,不管前路如何,他都会陪在我身边。
18
秦兆阳也像是打开了话匣子,不再把话都憋在心里。
他说:“我真的很想念父亲母亲,想念兄长和妹妹,要是他们还在,肯定也会像我一样喜欢你。”
他说:“夫人,你知道吗?那天我回府,见你站在府邸前迎接我,空荡荡的心一下子就被填满了。以前的侯府冷清又寂寞,是你让这里重新有了生气,你好像把阳光又带回了我的生活。”
他说:“我很庆幸自己没死,不光是庆幸能见到你,更庆幸你不用为了我,守着一座冰冷的府邸过一辈子。”
我忽然明白了,或许此刻的秦兆阳才是最真实的,那个在父兄呵护下长大的秦兆阳,寡言和冷漠不过是他掩饰自己的面具。
因为要撑起侯府,要背负众人的期望,所以逼着自己练就一副冷酷的外表。
或许在父母兄长离开的那一刻,他就把那个年轻气盛的秦兆阳藏了起来。
心念一动,我握住秦兆阳的手,说出近乎承诺的话:“以后有我在。”
秦兆阳明白我的意思,他起身走到我身边,把头埋在我胸前,开始低声呜咽。
然后我听见他在心里哭着说:【终于抱到夫人了,就说夫人是软软乎乎的吧!超级好抱的!】
要不是见他还在哭,我真想把他从窗户扔出去!
19
又过了几天,陛下的封赏下来了,秦兆阳晋升为晋北公,我也跟着被封了诰命。
这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。
秦兆阳带着圣旨回来时,一脸邀功的神情,我却看着圣旨迟迟说不出话。
“高兴傻了?”他问。
我摇摇头:“其实也不是特别开心,这是你用巨大的代价换来的,虽然开心,却也觉得沉重。”
秦兆阳看着我,满脸笑意:“还是夫人心疼为夫。”
我在铺子里干活时,阿姐恭喜我成了国公夫人,可我心里总觉得不安。就在这时,府里的婢女匆匆跑到铺子,大喊道:“不好了!国公爷要纳妾了!”
我匆匆赶回府中,才发现是秦家族老,以秦兆阳这一脉人丁单薄为由,想把他的孙女塞进国公府做妾,其实是看上了国公府泼天的富贵。
还没走到门口,我就听见族老在劝说:“天下的男子哪家不纳妾。”
秦兆阳冷冷地说:“我家不纳。”
心里却满是嫌弃:【这个糟老头子,休想破坏我和夫人的感情!】
“如今把环儿嫁到国公府,咱们亲上加亲,多好啊。”
“当年我父兄遇难后,你们可是挖空心思要分走我家的家产,还有什么亲情可言?”
“你……你你!好!”
秦家族老见实在从秦兆阳这里讨不到好处,只能拄着拐杖边骂边离开了。
直到这时我才知道,阿姐说得没错,原来早就有很多人想跟他说亲,有的想把女儿送来做妾,更有的想让女儿来做平妻,还有位高权重的大臣,甚至想让他休了我,再娶他家女儿。
“夫人,”秦兆阳看到我,小心翼翼地安抚我的情绪:“夫人别担心,我已经回绝他了,这糟老头太不像话了!”
本以为能安稳几天,没想到没过两日又有人上门。
秦兆阳本想自己出面解决,我拦住他:“还是我去吧。”
前面的事我没法为他出力,总归要替他守住后宅的安宁。
我走到前厅,秦兆阳不放心我,藏在了屏风后面。
来人是平南侯府派来的嬷嬷和媒人,说晋北公府只有我们小两口,太过冷清,送来个姑娘,也能让晋北公府添点人气。
“劳烦平南侯和夫人挂心了,我家国公爷说过,他常年在战场征战,就喜欢清静,嬷嬷还是把人带回去吧。”
“那正好,我们家七小姐性子最沉稳安静,不吵不闹,不争不抢,要是日后晋北公上了战场,还能陪夫人做个伴。”
看样子是铁了心要把人塞进来,正当我琢磨着怎么委婉回绝时,嬷嬷又说。
“我们家七小姐可不像夫人这般好运,虽说都是嫡出的小女儿,夫人的出身甚至还比不上我们家小姐,可偏偏命运弄人,夫人成了正室,我们家七小姐却只能做妾。”
虽说我不想惹事,但一个侯府的嬷嬷都敢欺负到我头上,我是万万不能忍的。
没等我开口,秦兆阳一个箭步从屏风后冲了出来。
“不知是哪家的奴才,也敢这么对晋北公夫人说话!”
见到秦兆阳,嬷嬷立刻跪倒在地:“奴才是平南侯府的。”
“我看在老侯爷的面子上才留你一命,在我家府里对我夫人大呼小叫,平南侯府的人真是好教养!赶紧给我滚出去,再敢踏进晋北公府一步,就割了你的舌头!”
她们慌忙离开后,我赶紧安抚秦兆阳。
“国公爷何必跟这种没见识的嬷嬷置气。”
他看向我的眼神里满是担忧:“我不是气她,是气我自己,竟然没发现你受了这么多委屈。”
以前秦兆阳没回来时,京城里的女眷有什么活动都不爱带我,等他回来了,又总拿话挤兑我,说我飞上枝头也成不了凤凰。
但我不在乎,本来也不想跟她们虚情假意地应酬,有这时间不如多画几个样式,只是怕耽误秦兆阳的仕途,所以后来她们再邀请我时,我才去参加。
秦兆阳表情依旧严肃:“放心,这事交给我处理。”
后来我才听说,秦兆阳在陛下面前提起了老侯爷。
他说老侯爷曾立下家训,秦家的男人绝不纳妾,想到老侯爷一生都践行了这条家训,即便有人不信,也不好再说什么了。
20
自打秦兆阳在皇上面前立誓永不纳妾后,我发觉自己听见他心声的回数似乎变少了,反过来他说的话倒是多了起来。
成天里夫人长、夫人短地挂在嘴边,哪怕是在练武场手指头不小心擦破点皮,都要跑回来跟我哼哼半天。
“夫人您瞧瞧,可疼了。”
说实在的,那伤口看着确实“严重”,再晚回来一会儿,怕是就自行愈合了。
可我曾听别人讲过,当年一支箭矢穿透他整个臂膀,他硬是没吭一声,反倒把箭杆多余的部分剪断,只留箭头在肉里,接着就重新投入了战斗。
我突然好想看看他身上的伤疤。
心里这么想着,我便直接说了出来:“把衣裳脱了。”
他双手抱在胸前,一脸欠揍的模样:“这不太好吧夫人,光天化日、朗朗乾坤的。”
脑子里却跟个痴汉似的:【终于来了吗!?要跟夫人更进一步了吗!?天啊!皇天不负有心人!我终于能跟夫人亲近了!我太激动了!】
“别胡思乱想,我就是想看看你的伤口。”
从那样九死一生的境地中冲杀出来,想必身上受的伤定然不少。
可秦兆阳突然变得扭扭捏捏:“还是别看了夫人,都只是些皮外伤,不打紧的。”
但他终究拗不过我,还是把衣裳脱了下来。
当看到他赤裸的上半身时,我惊得说不出话来,眼泪毫无征兆地就涌了出来。
他身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刀疤剑痕,甚至还有被烈火灼伤的印记。
看得出来,有些伤口怕是还没长出新肉,就又添了新伤,我从未想过一个人身上竟能有这么多狰狞的伤疤。
在他身上,竟连一块完好的皮肉都难寻。
秦兆阳察觉到我的异样,赶紧把衣裳穿好,转过身来帮我擦拭脸上的泪痕。
“怎么哭了?莫非是心疼为夫?”
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,只是流着泪望着他。
他轻轻将我揽进怀里:“没事了,都过去了,现在已经不疼了。”
真难想象,他究竟吃了多少苦头才走到今天这一步。
为了逗我开心,秦兆阳故意说道:“要不你亲我一下吧,亲我一下,我受过的那些伤痛就都能抵消了。”
我没有丝毫犹豫,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。
他愣在原地,看着我像是要扑过来,却迟迟不敢动,心里的念头翻腾得厉害。
【她亲我了,夫人亲我了,嘴唇好软,想多亲几下怎么办?想再靠近一点怎么办?夫人会不会觉得我唐突?】
这个胆小鬼,我都表示到这份上了,还在犹豫什么?
于是我又凑上去亲了他一下。
这一下他总算开窍了,怯生生地问:“可以吗?夫人。”
我点了点头,心里想着:快别磨蹭了。
就在这时,小厮来通报:“侯爷,该动身去赴尚书大人的约了。”
我故意露出可惜的神情,把正要扑过来的他推开:“侯爷快去赴约吧,别让尚书大人久等了。”
秦兆阳想都没想就说:“派人去告诉尚书大人,就说本侯今日身体不适,没法赴约。”
此处省略三万个字......
21
第二天,我浑身都觉得不得劲,居然一觉睡到秦兆阳下朝回来。
他回来后轻轻吻了吻我的额头,我这才慢悠悠地醒过来。
“你要去上朝了?”我迷迷糊糊地问。
“我都已经下朝回来了。”
我一下子惊醒过来,都这个时辰了,她们怎么也不叫我。
“是我吩咐她们让你好好睡一觉的,昨晚把你折腾得够戗,实在不忍心再叫醒你。”
听秦兆阳这么说,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。
“本来现在也不想叫醒你,但我请了假,打算下午去岳父家拜访一趟,所以才叫你起来收拾收拾。”
“去我家拜访?”
“是啊,本来回来就该去的,只是收尾的事情实在太多,我一直没空闲,如今得了空,肯定要去拜访的。”
出门的时候,我看见门口停着三辆马车,迷迷糊糊地问:“怎么是三辆马车,还有其他人要跟我们一起去吗?”
秦兆阳把第二辆马车的车帘掀开,露出里面堆得满满当当的礼物。
“这些是我给岳父、岳母还有哥哥弟弟姨姐们准备的礼物,第一次见面也不知道他们喜欢什么,就多备了些。”
这哪是多备了些?这分明是多备了好多好多好吧!
我跟秦兆阳回到家里,父亲、母亲他们早早地就等在门口,见了我们,父亲的嘴角就没下来过。
把我们迎进前厅后,又忙着让人添茶,母亲就像当初阿姐那样,拉着我的手上下打量,最后只是眼含热泪,连声说了几个好字。
秦兆阳考虑得十分周全,带的礼物也都合大家的心意。
吃饭的时候,父亲问:“小女没给侯爷添麻烦吧。”
秦兆阳看向我,眼神里涌动的情绪,我好像见过又好像没见过。
“当然没有,反倒托您女儿的福,把小婿养胖了两斤呢。”
母亲接过话头:“听侯爷这么一说才发现,暖儿好像也胖了点。”
秦兆阳故意开着玩笑:“看来我还不够努力,还得再多对阿暖好些,好让岳母一眼就能看出阿暖胖了才是。”
大家闲聊着家常,说说笑笑,气氛十分融洽。
22
回侯府的路上,坐在马车里,我脸上带着笑意。
见我笑,秦兆阳也跟着笑起来。
“夫人看样子心情很好啊。”
我主动牵起他的手:“谢谢你,今天在我家人面前这么照顾我,礼数周到,让他们都放了心。”
秦兆阳有些得意地扬了扬下巴:“这都是为夫分内的事,没什么值得夸赞的。”
接着他话锋一转:“要是夫人实在想奖励我,倒也不是不行。”
我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,顺着他的话说:“那你想要什么奖励?”
他的要求倒不高:“夫人给我做碗面吃吧,你都好些日子没下厨了,为夫可想你的手艺了。”
“不是我不下厨,是刘管事不让,说整天围着灶台转,没一点侯府女主人的样子。”
“刘管事?”他的神情一下子严肃起来,“我一直纵容着他,没想到他竟敢爬到你头上来了。”
见他真的动了气,我抬手挽住他的胳膊,想让他消消气。
“你一直纵容刘管事,是因为他是你父母在世时侯府的老人,对吧?你想从他身上找找老侯爷和老夫人的影子。”
秦兆阳长长地叹了口气,然后点了点头。
难怪侯府祠堂里供奉的牌位都落满了灰尘,刘管事不是懈怠,而是仗着受宠骄纵起来了。
他把手覆在我的手背上:“我不是不知道他欺负府里的下人,办事也不顶用,只是他是为数不多还跟我父母有牵连的人了,我实在没办法把他赶出府去。”
我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:“侯爷,您错了,这世上不管是物件还是人,但凡跟您父母有关联的,都没有您跟他们亲近,能证明他们曾在这世上活过的,除了您本人,还有您对他们的爱与思念,要是他们在天有灵,也不会希望您被过去的记忆和悲伤困住,他们肯定盼着您能开开心心地大步向前走。”
他一直盯着我看,看得我有些不自在。
“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吗?”
他把我搂进怀里:“你真是我的好夫人。”
接着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支翡翠簪子:“夫人戴上这支簪子,定然美若天仙。”
事实证明,无事不登三宝殿,秦兆阳送我簪子,是想把秦家的产业从刘管家手里收回来交到我手上,这可不是什么轻松的差事啊!他可真会给我找活儿干!
23
转瞬便到了年关,今年的雪仿佛下得格外大。
我猛然想起,似乎有阵子没听到秦兆阳的心声了。
或许是他整日在我跟前念叨个不停:“夫人你爱我吗?夫人我好爱你啊、夫人你在哪儿?夫人别去铺子了,多陪陪我吧。”这般聒噪,反倒让我忽略了他的心声?
秦兆阳带我去参加宫宴,宫里的规矩实在太多,我没吃几口就饱了,回到府里,仆从们大多已经放假。
我挽起袖子打算煮碗面,秦兆阳拦住了我。
“为夫来做给你吃。”
秦兆阳在院子里生起一堆火,不知从厨房翻出些肉来,串好后架在火上烤了起来。
他跟我拍着胸脯说:“别的不敢夸口,论起烤肉,我称第二,没人敢称第一。”
我顺着他的话点头,随即说道:“天下第一,你看左边那块肉烤糊了。”
我俩拿着肉蹲在院子里,抬头望着天上的星星。
我指着星空对秦兆阳说:“你瞧,你的家人们都在天上望着你呢。”
他把我搂进怀里:“还有家人在我身边陪着我呢。”
我抬起头问他:“新的一年有什么愿望吗?”
“愿天下太平,百姓安康。”
“那关于你自己的呢?”
“有你在我身边,我就别无所求了。”
我笑了笑:“油嘴滑舌。”
“那我替你许个愿望吧。”
“什么愿望?”
我把他的手放在我小腹上。
“出去之后平平安安回来,好好看着我们的孩子长大。”
秦兆阳放在我小腹上的手顿了一下,像是不敢触碰似的,小心翼翼地悬在那里。
接着他突然拉我起身:“你怎么能待在外面,多冷啊,快进去,我们赶紧进去!”
“要不要找个太医给你把把脉,该吃些补品,陛下之前赏了我不少,你多吃点。”
见他语无伦次、手足无措的模样,我低头轻轻笑了。
“没那么娇贵。”
“胡说,可娇贵着呢!我们赶紧进屋,来人!再多备几个汤婆子和炭火盆,别冻着夫人!”
24
准部的动乱必须平定,年关刚过,秦兆阳就挂帅出征了。
这次出征极为凶险,出发前一晚,我紧紧抱着他,许久都不肯睡。
等到天快亮时,又跟着他一起赶到集合的地方。
他原本不想让我去,可拗不过我,只能顺着我。
出发前,他反复叮嘱,一定要我照顾好自己,还向陛下求了恩典,让宫里的许太医来为我保胎。
他说:“我拜托了姨姐,让她照看着你,她会常来府里陪你,不会让你孤单的。”
我望着他,眼里含着泪:“我可是很忙的,要准备新样式,还要打理秦家的庄园和铺子,偶尔还得帮阿姐算算收支……”
我实在说不下去,扑进他怀里,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。
“阿阳,你还没出发,我就已经开始想你了。”
秦兆阳摸摸我的头:“别哭了,再哭我恐怕就走不了了,打了这么多次仗,还是头一回这么不想走。”
为了不耽误行军,我平复好情绪对他说:“去吧,我和孩子在家里等你回来。”
“我一定回来。”
看着秦兆阳一步三回头的背影,我忽然明白,我之所以不再能听到他的心声,大概是因为他已经把所有的话都对我说了,在我面前无需隐瞒,展现的全是真实的自己。
我不清楚读心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,只当是上天的眷顾,但我清楚地知道,秦兆阳对我的爱,还有我对他的爱,都是实实在在存在的……
番外
我和阿姐的成衣铺子在京城外开了几十家分店,女子学堂也招到了第一批学生。
实际做起来才发现,没有赚钱的能力就没有安身立命的根本,所以我们把学堂的课程稍作修改,先教女子生存技能,再教她们为人处世的道理。
把秦家铺子的烂摊子彻底收拾好,已经是小半年之后的事了。
那天我带着阿姐好好庆祝了一番,只能看着阿姐喝酒,这滋味真不好受,等孩子生下来,我一定要痛痛快快喝上三杯。
秦兆阳打了胜仗的消息传到京城时,故里已经半岁了。
故里是她爹起的名字,秦故里,意思是荣归故里。
我问他这名字会不会有点像男孩子的名字。
他在信里说:“当然不会,女儿也能是巾帼英雄,起再豪迈的名字都不为过。”
“那叫秦大壮呢?”
“你疯了?想让孩子一辈子抬不起头吗?”
嗯,看来当爹的还是疼孩子的。
(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