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元璋问朱标:你觉得,徐达将军,是猛将还是谨守?朱标的回答,让太祖刮目相看
发布日期:2025-10-09 16:13 点击次数:195
参考来源:《明史》、《明实录》、《国朝献征录》等相关史料。部分章节仅代表笔者个人观点,请理性阅读。
洪武九年的南京,秋意已深。
紫禁城的夜,像一匹被墨汁浸透的巨大绸缎,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。
武英殿内,烛火摇曳,将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投射在冰冷的金砖地面上,那身影时而凝滞不动,如一尊铁铸的雕像,时而烦躁地踱步,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猛虎。
正是大明开国皇帝,朱元璋。
他的面前,摊着一封来自北平的捷报。
中山王徐达,大将军徐达,他自幼相识的兄弟徐天德,再次于岭北击溃元军残余,拓边数百里。
捷报上的字迹,遒劲有力,一如徐达本人。
可朱元璋的脸上,没有半分喜悦,那双深邃的眸子里,反而闪烁着比烛火更不定的光。
他粗粝的手指,摩挲着捷报边缘,那上面沾染着塞外的风霜,也似乎沾染了一丝让他不安的气息。
太子朱标,侍立在一旁,安静地为父皇研墨。
他能感受到空气中那股熟悉的、令人心悸的压抑。
这股气息,总在父皇收到那些功勋卓著的老兄弟们的捷报时,悄然弥漫。
他垂着眼,不敢去看父皇的表情,只是将手中的墨锭,磨得更慢,更匀。
突然,朱元璋停下脚步,头也不回地,用一种沙哑而沉缓的声音问道:
“标儿。”
“儿臣在。”朱标心头一紧。
“你说说,”朱元璋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,“这封捷报,你怎么看?”
这个问题,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深潭,让武英殿内本就凝滞的空气,瞬间激起了无形的波澜。
这不仅是在问军情,更是在问人心。
朱标知道,他接下来的每一个字,都将被放在天平上,仔细称量。
一边是战功赫赫的开国元勋,大明的第一武将。
另一边,是多疑、威严,掌控着生杀大权的君父。
01
朱标抬起头,目光沉静如水,他小心翼翼地措辞,试图用最稳妥的方式,去触碰这根紧绷的弦。
“回父皇,儿臣以为,徐大将军此战,功在社稷,利在千秋。”
“他以最小的伤亡,获取了最大的战果,稳固了北疆防线,为我大明赢得了休养生息的宝贵时机。”
“实乃国之柱石,朝廷之幸。”
这是一番标准的、毫无破绽的回答。
既肯定了徐达的功绩,又将功劳归于“朝廷”,归于“社稷”。
然而,朱元璋只是冷哼一声,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失望。
他转过身,那双鹰隼般的眼睛,死死地盯住了自己的儿子。
“国之柱石?”
“标儿,你跟咱说这些空话套话,是跟翰林院那帮酸儒学的?”
朱元璋的语气陡然严厉起来。
他一步步逼近朱标,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太子完全笼罩。
“咱问的不是这个!”
“咱问的是,你从这封捷报里,看出了什么?”
他的手指,重重地敲在捷报上两个字上——“持重”。
“徐达在奏报里说,他为防敌军诱敌深入,故而‘持重缓行’,前后耗时三月有余。”
“三月!”朱元璋的声音抬高了八度,烛火都随之跳动。
“若是换了常遇春,一个月就能把北元的王庭给掀了!”
“若是换了蓝玉,怕是已经追亡逐北,封狼居胥了!”
“可他徐达,偏偏用了三月!”
“你说,他这个‘持重’,是为国持重,还是为他自己持重?”
这番话,如同惊雷,在朱标耳边炸响。
他瞬间明白了父皇的疑心所在。
功高震主,历来是开国元勋的催命符。
徐达的威望太高了。
他是硕果仅存的、与父皇同辈的淮西兄弟。
论战功,无人能出其右。
论威望,军中上下,无不拜服。
这样一个人物,他的每一步“持重”,在皇帝眼中,都可能被解读为“拥兵自重”。
他的每一次“谨慎”,都可能被看作是“心怀叵测”。
朱标的后心,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。
他知道,这已经不是在评价一场战役的得失。
这是父皇在对自己进行一次残酷的考核。
考核他,作为未来的帝国继承人,是否拥有驾驭这些百战悍将的帝王心术。
他若为徐达辩解,便是妇人之仁,将来必定镇不住这些骄兵悍将。
他若顺着父皇的意思,攻讦徐达,又显得刻薄寡恩,会让天下功臣寒心。
这是一个死局。
朱标的大脑飞速运转,冷汗顺着他的鬓角滑落。
他必须给出一个答案。
一个能让父皇满意,又能保全徐达,更能彰显自己储君胸怀的答案。
他深吸一口气,再次抬起头,迎向了父皇那探究、审视,甚至带着一丝杀意的目光。
这一次,他的眼神里,多了一些与他温和外表不符的坚定。
父皇想要一个怎样的答案?
他真的是在怀疑徐达的忠诚吗?
不,或许不全是。
父皇与徐将军是发小,是一起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兄弟。
这份情谊,比金石更坚。
但同时,父皇也是皇帝。
帝王的本性,就是猜忌。
他不是不信徐达,他是不信人性。
他不信这个世界上,会有人在掌握了滔天权势之后,还能保持绝对的忠诚。
所以,父皇需要的,不是一个简单的论断。
而是一个能让他安心的“解释”。
一个能将徐达的行为,完美地纳入皇权掌控之下的解释。
想到这里,朱标的心,反而渐渐定了下来。
他缓缓躬身,沉声道:“父皇,儿臣愚钝,不敢妄议大将军用兵之法。”
“但儿臣,曾听大将军酒后说起过一事。”
朱元G的眉头微微一挑,示意他继续说下去。
02
“那是在数年前,常大将军病逝军中之后。”
朱标的声音低沉而平缓,仿佛在讲述一个遥远的故事,将武英殿内紧张的气氛稍稍冲淡。
“儿臣奉父皇之命,前去魏国公府吊唁,恰逢徐大将军也在。”
“那一日,徐大将军喝了很多酒,他拉着儿臣的手,泪流满面。”
朱元璋的眼神闪烁了一下,常遇春的死,是他心中永远的痛。
那个勇冠三军的猛将,是他最锋利的一把刀。
朱标捕捉到了父皇神情上的微妙变化,继续说道:
“徐大将军说,‘常将军勇则勇矣,可惜天不假年。’”
“他说,‘战场之上,冲锋陷阵,百死一生,那是为将者的本分。’”
“‘但如今,大明已立,天下初定,我等宿将的命,就不再是我等自己的了。’”
这句话,像一根针,轻轻刺中了朱元璋心中最柔软的地方。
他脸上的戾气,消散了些许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难明的追忆。
朱标顿了顿,声音愈发沉稳有力。
“徐大将军说:‘我们的命,是陛下的,是太子的,是大明的。’”
“‘我等存在的意义,不再是开疆拓土,而是要像一根根柱子,为陛下,为太子,牢牢撑起这座大明的江山。’”
“‘柱子,不能断。’”
“‘一根都不能再断了。’”
朱标说完,便垂手侍立,不再言语。
整个武英殿,陷入了长久的沉默。
只有烛火燃烧时发出的“噼啪”声,显得格外清晰。
朱元璋背过身去,重新走回御案前,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封捷报上。
这一次,他的眼神,变得不一样了。
那份潜藏在心底的猜忌与杀意,仿佛被朱标的一番话,悄然化解了。
他想起了濠州城外,那个跟在自己身后,憨厚地喊着“重八哥”的少年。
他想起了鄱阳湖上,在陈友谅的炮火下,奋不顾身驾船来救的兄弟。
他想起了无数个日夜,两人在地图前推演战局,共商大计的场景。
那些记忆,都已泛黄,却从未褪色。
是啊,常遇春走了,李文忠也走了。
那些陪着他从尸山血海里一路杀出来的老兄弟,一个个都离他而去。
如今,只剩下徐达,还在北疆,为他镇守国门。
他是大明的“柱石”,更是自己情感上的一根“柱石”。
如果连他都信不过,这个天下,还有谁可以信?
朱元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,那口气中,有疲惫,有感慨,也有一丝如释重负。
但他并没有完全放下戒心。
帝王的本性,让他必须进行最后的试探。
他缓缓转过身,看着朱标,脸上看不出喜怒。
“标儿,你说的这些,咱都明白。”
“但人心是会变的。”
“徐达手握三十万大军,镇守北平,已成尾大不掉之势。”
“他若是有朝一日,动了别的心思,谁能制他?”
这个问题,比刚才更加尖锐,更加致命。
它直指问题的核心。
如何制衡权臣?
这是一个困扰了历代帝王的终极难题。
朱标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。
他知道,父皇是在逼他交出最后的答卷。
这个答卷,将决定他对皇权本质的理解程度。
也将在某种程度上,决定徐达,乃至所有开国功臣的最终命运。
他不能再用情感去化解。
他必须给出一个制度上的,权谋上的,真正属于帝王的答案。
这一刻,他脑海中闪过了无数儒家经典,无数史书战策。
但他最终选择的,却是父皇自己的“发明”。
他抬起头,目光灼灼地看着朱元璋,一字一顿地说道:
“父皇,能制衡徐大将军的,非一人,也非一物。”
“能制衡他的,是我大明的军制,是我大明,独有的根本!”
朱元璋的眼中,终于透出了一丝真正的好奇与欣赏。
他想听听,自己这个看似仁厚的儿子,究竟能说出怎样一番惊世骇俗的道理来。
03
朱标向前一步,声音不大,却字字清晰,掷地有声。
“父皇深谋远虑,早已为我大明江山,设下了万全之策。”
“我大明立国之初,父皇便定下规制,大将居外,而精兵在内。”
他指向殿外的方向,那里是南京城,是京师三大营的驻地。
“徐大将军虽统率北伐大军,但其麾下兵马,皆为卫所之兵。兵有籍,将无常。军官调动,粮草拨付,兵器甲胄,无一不仰仗京师兵部与五军都督府。”
“离开了朝廷,离开了父皇,北平大军,不过是一盘散沙,寸步难行。”
这番话,说到了朱元璋的心坎里。
卫所制度,分设五军都督府与兵部,以文制武,将将领的调兵权与统兵权彻底分离。
这正是他最得意的杰作。
是他用以防止唐末藩镇割据重演的无上法宝。
朱标接着说道,语气中充满了对父亲制度设计的赞叹。
“再者,父皇设立锦衣卫,监察天下,耳目遍及四海。”
“北平城内,大将军府的一举一动,甚至大将军与何人饮酒,说了何话,恐怕都早已记录在册,送达御前。”
“有此内外制衡,徐大将军纵有天大的本事,也只能是父皇手中的一把利剑,剑锋所向,无敢不从。”
听到这里,朱元璋紧绷的脸,终于彻底松弛了下来。
他的嘴角,甚至向上微微勾起,露出了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笑意。
他没想到,自己这个平日里只知诵读经史的儿子,竟将他苦心孤诣建立的这套制衡体系,看得如此透彻。
这不仅仅是看懂了,更是理解了这套体系背后,那冰冷而残酷的皇权逻辑。
仁慈,但绝不天真。
宽厚,但手握雷霆。
这,才是他心目中合格的继承人。
朱标看到父皇神色缓和,心中稍安,但他知道,还差最后一步。
他要将话题,从冰冷的“术”,拉回到温暖的“道”上来。
这才是储君与酷吏的根本区别。
“父皇,儿臣以为,军制与监察,乃是‘术’,是最后的屏障。”
“而维系君臣之道的,更是那份不可动摇的‘信’。”
“徐大将军之所以是徐大将军,不仅仅因为他能征善战,更因为他懂得‘分寸’二字。”
“他知道何时该进,何时该退。何时该露锋芒,何时该藏锋拙。”
“他的‘持重缓行’,看似胆怯,实则是向父皇,向朝廷,表明一种姿态。”
“一种绝不冒进,绝不贪功,凡事以稳妥为先,以江山社稷为重的姿态。”
“这,便是他的大智慧,也是他对父皇,最深沉的忠诚。”
一番话说完,武英殿内,寂静无声。
朱元璋定定地看着朱标,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,翻涌着复杂的情绪。
有欣赏,有欣慰,有惊叹,甚至还有一丝,连他自己都未曾察问的……敬畏。
他仿佛第一次,真正认识了自己的这个儿子。
他一直以为,朱标的仁,是软弱。
他一直担心,朱标的宽,会镇不住那群骄兵悍将。
所以他才要不断地敲打,不断地试探,甚至不惜亲自化身恶龙,为儿子扫清未来的所有障碍。
但今天,他发现自己可能错了。
朱标不是软弱,他是有着坚定原则的仁厚。
他不是天真,他是洞悉了权力本质之后的宽容。
他看得懂最肮脏的权谋,却依旧愿意相信最朴素的情义。
他能将“术”与“道”结合得如此完美。
这……这简直就是天生的君主!
良久,朱元璋仰天长笑起来,笑声雄浑而豪迈,充满了久违的畅快。
“好!好一个‘信’字!好一个‘分寸’!”
他走上前,用力拍了拍朱标的肩膀,那力道之大,让朱标的身子微微一晃。
“标儿,你长大了。”
“你比咱想的,要看得更远,更深。”
“有你在,咱放心了。”
这是朱元璋有史以来,给予儿子的最高评价。
朱标心中一块巨石轰然落地,他躬身行礼,声音却有些哽咽。
“儿臣,谢父皇夸奖。”
朱元璋笑着摇了摇头,他拿起那封捷报,不再看上面的军情,反而像是欣赏一件艺术品。
“传旨。”
他转身对侍立在旁的太监说道,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威严。
“着魏国公徐达,即刻班师回朝。”
太监一愣,班师回朝?打了胜仗,不应该封赏吗?怎么反而要召回京城?
他不敢多问,连忙躬身应是。
朱标的心,也猛地提了起来。
父皇,这是何意?
难道,刚才的一切,都只是假象?
难道,父皇最终,还是选择了最无情的那条路?
朱元璋似乎看穿了儿子的心思,他转过头,对朱标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。
“咱要给他一个天大的恩赏。”
“咱要亲自去城外十里,迎接我大明的第一功臣。”
“咱还要,让他看看咱的好儿子,咱大明未来的皇帝!”
一股巨大的暖流,瞬间涌遍了朱标的全身。
他明白了。
父皇这是要用最高规格的礼遇,来打消所有人的疑虑。
他要向天下宣告,他对徐达,这位最后的兄弟,抱以绝对的信任。
而这一切的转变,都源于自己今晚的这番回答。
他不仅保全了一位开国元勋,更是在无形之中,稳固了君臣之间的信任基石。
夜色依旧深沉,但武英殿内的烛火,却显得格外明亮。
朱标看着父皇那不再紧绷的背影,第一次,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肩上那副担子的重量。
那不仅仅是江山社己,更是无数人的命运,和无数颗复杂的人心。
然而,故事的走向,却在此刻,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,悄然拐向了一个谁也无法预料的深渊。
就在太监领旨,准备退下之时,朱元璋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,叫住了他。
“等等。
那是各地呈上来的,关于清查官吏贪腐的案卷。
他随手拿起一本,翻了翻,眉头又紧紧地锁了起来。
“标儿,这些案子,你都看过了?”
朱标恭敬地回答:“回父皇,儿臣已经审阅,并按律拟出了处置意见。”
朱元璋将奏疏扔在桌上,冷冷地说道:“咱看了,你拟的那些,都太轻了。”
“这些蛀虫,挖空国家墙角,害得民不聊生,不剥皮揎草,不足以平民愤,不足以儆效尤!”
浓重的杀气,再次笼罩了整个大殿。
与刚才讨论徐达时的猜忌不同,这一次,是纯粹的、不加掩饰的暴戾。
朱标的心沉了下去。
他知道,父皇性格中的另一面,那个出身底层,对贪官污吏恨之入骨的“朱重八”,又一次占据了上风。
他试图劝谏:“父皇,治国如烹小鲜,刑罚过重,恐伤国本……”
“住口!”朱元璋勃然大怒,一掌拍在御案上,震得笔墨纸砚一阵跳动。
“你懂什么!咱就是从最底层爬上来的!咱知道百姓的苦!”
“对这些贪官的仁慈,就是对百姓的残忍!”
他死死地盯着朱标,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愤怒。
“咱让你监国,是让你学着如何当一个皇帝,不是让你学着当一个心慈手软的菩萨!”
“你今天能为徐达说情,明天就能为这些贪官求饶!”
“你这样,将来怎么坐得稳这江山!”
父子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温情与默契,在这一瞬间,荡然无存。
冰冷的皇权,与温热的亲情,再次发生了剧烈的碰撞。
朱标脸色苍白,嘴唇微微颤抖,却依旧坚持道:“父皇,儿臣以为,法当有度,恩威并施,方是长治久安之道。”
“冥顽不灵!”朱元璋气得浑身发抖,他指着殿门,怒吼道:
“滚!给咱滚出去!”
“在你没想明白之前,不准再踏入武英殿半步!”
朱标默默地跪下,重重地磕了一个头,然后站起身,一言不发地退了出去。
当他走出殿门,被深夜的寒风一吹,才发现自己的里衣,早已被冷汗湿透。
他抬头望向那漆黑的夜空,心中一片茫然。
他赢得了关于“猛将”与“谨臣”的论辩。
却在另一场关于“酷吏”与“仁政”的冲突中,输得一败涂地。
他忽然意识到,在父皇那颗复杂多疑的心中,对他的考验,远未结束。
而他与父皇治国理念上的根本分歧,如同一道巨大的鸿沟,横亘在他们之间。
这道鸿沟,未来,又会将大明的命运,引向何方?
没有人知道答案。
04
朱元璋问朱标:你觉得,徐达将军,是猛将还是谨守?
这个问题,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,在南京城的权力中心,激起了一圈圈看不见的涟漪。
武英殿的那场夜谈,虽然在重重宫闱的阻隔下,无人知晓其详。
但皇帝对太子的态度,却在第二天,就以一种微妙而清晰的方式,传递给了整个朝堂。
早朝之上,朱元璋破天荒地,没有让太子朱标再代为批阅奏章。
而是将所有政务,无论大小,尽数揽于自己手中。
并且,他当着满朝文武的面,将几份由太子“拟处”的贪腐案卷,驳斥得体无完肤。
言辞之激烈,用语之严厉,让所有人都听出了其中不同寻常的意味。
皇帝,对太子“心慈手软”的施政风格,不满了。
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。
对于那些嗅觉灵敏的官员来说,这意味着一场政治风向的转变。
一时间,朝堂之上,暗流涌动。
那些原本依附于太子,主张“宽仁”治国的东宫官员们,人人自危,纷纷收敛言行。
而另一批以御史大夫陈宁、中丞涂节为首的酷吏,则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,开始活跃起来。
他们揣摩上意,变本加厉地罗织罪名,大兴诏狱。
一时间,整个南京城,都笼罩在一片肃杀的氛围之中。
朱标被禁足在东宫,名为“反省”,实则被剥夺了所有处理政务的权力。
他每日里能做的,只有读书,练字,以及透过高高的宫墙,去感受那份从朝堂之上蔓延开来的血腥与寒意。
他知道,父皇这是在用最极端的方式,来“教导”他。
教导他,何为帝王之威,何为霹雳手段。
父皇想让他明白,只有恐惧,才是统治最有效的工具。
可是,朱标的心中,却充满了痛苦和挣扎。
他读过的圣贤之书,他信奉的儒家理念,都在告诉他,这不是治国的长久之道。
一个仅仅依靠恐惧来维系的帝国,就像一座建立在沙滩上的城堡,看似巍峨,实则一推就倒。
他想去劝谏,想去争辩。
但武英殿的那一夜,父皇决绝的眼神,让他明白,任何言语上的沟通,都已经失去了意义。
他陷入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之中。
就在朱标被禁足的第三天,一个人的到来,打破了东宫的沉寂。
是徐达的长子,徐允恭。
他奉父之命,从北平星夜兼程赶回,为大军班师回朝,提前做准备。
按照规矩,他回京后,应先入宫面圣。
但他却在宫门前徘徊许久,最终,还是先来了东宫。
这份举动,在眼下这个敏感的时刻,无异于一场政治赌博。
在皇帝与太子关系紧张之际,他选择首先拜见太子,这本身就是一种表态。
朱标在文华殿接见了他。
徐允恭一身风尘,面容黝黑,但眼神却和他父亲一样,沉稳而坚定。
他行过大礼之后,没有说任何关于军国大事的话,只是从怀中,取出了一个小小的木盒。
“太子殿下,”他双手奉上木盒,“这是家父,让微臣亲手交给殿下的。”
朱标接过木盒,打开一看,里面并非什么奇珍异宝,而是一把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泥土。
泥土的颜色,呈现出一种暗红色,仿佛被鲜血浸染过。
朱标的眼中,露出了疑惑。
徐允恭沉声解释道:“殿下,这是北平城墙下的土。”
“家父说,当年他与陛下一起守濠州,城破之时,遍地都是这样的土。”
“他说,每一寸土,都浸透着兄弟们的血。”
“他说,打天下难,守天下,更难。”
“他说,北平的城墙,要靠这些浸过血的土来筑。而大明的江山,要靠殿下您的仁心来守。”
这番话,如同一道暖流,注入了朱标冰冷的心。
他瞬间明白了徐达的用意。
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将军,虽然远在千里之外,却对朝堂之上的风云变幻,洞若观火。
他知道太子此刻的困境。
他无法直接上疏劝谏皇帝,那只会火上浇油。
所以,他用了这样一种方式,来表达对太子的支持。
他在告诉朱标,坚持你的“仁心”,这才是守住大明江山的根本。
不要因为陛下一时的震怒,而动摇自己的信念。
朱标紧紧地握着那把泥土,那粗糙的颗粒感,仿佛还能感受到沙场的温度和袍泽的鲜血。
他的眼眶,有些湿润。
他知道,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。
在这冰冷的宫墙内外,还有人,理解他,支持他,对他寄予厚望。
他看着徐允恭,郑重地说道:“请代我,谢过魏国公。”
“告诉他,孤,明白了。”
徐允恭重重地点了点头,他此行的目的,已经达到。
然而,就在他准备告退之时,一个阴冷的声音,从殿外传来。
“徐将军之子,面圣之前,先入东宫,这是何道理啊?”
“莫非在你们徐家人眼中,太子,比皇帝还大吗?”
话音未落,只见锦衣卫指挥使毛骧,带着一队校尉,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。
他们腰挎绣春刀,眼神如狼似虎,整个文华殿的空气,瞬间降至冰点。
徐允恭脸色一变,但依旧保持着镇定。
朱标则缓缓站起身,将那把泥土,小心翼翼地放回木盒之中,然后挡在了徐允恭的身前。
他看着毛骧,语气平静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“毛指挥使,徐允恭乃是功臣之后,奉旨回京,入东宫拜见孤,乃是君臣之礼。”
“你有何资格,在此置喙?”
毛骧皮笑肉不笑地说道:“太子殿下息怒,卑职也是奉命行事。”
“陛下有旨,召徐允恭,即刻前往武英殿问话。”
他的目光,扫过朱标手中的木盒,意有所指地加了一句。
“连同这个盒子,一起带过去。”
05
武英殿内,气氛压抑得仿佛凝固了一般。
朱元璋高坐于龙椅之上,面沉似水。
他的面前,摆放着那个由徐允恭从东宫带来的木盒。
锦衣卫指挥使毛骧,则像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,侍立在一旁。
徐允恭跪在殿下,身躯挺得笔直,脸上没有丝毫惧色。
朱元璋没有看徐允恭,他的目光,一直死死地盯着那个木盒。
他当然认得出来,那是濠州城下的红土。
那片土地,承载了他太多的记忆。
饥饿,寒冷,背叛,死亡,以及……兄弟。
徐达在这个时候,派儿子送来这样一件东西,其用意不言而喻。
这是在用过去的情分,来提醒他,来“劝谏”他。
一股无名之火,在朱元璋的胸中熊熊燃烧。
他最恨的,就是别人用情分来要挟他。
尤其是,当这种要挟,还和他的儿子,那个他一心培养却“冥顽不灵”的太子,牵扯在一起的时候。
在他看来,这是徐达在公然站队。
是军方的第一人,在明确地表达对太子“仁政”的支持,以及对他这个皇帝“严刑峻法”的无声抗议。
这,触动了帝王最敏感的那根神经。
“徐允恭。”朱元璋终于开口,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。
“你可知罪?”
徐允恭叩首道:“微臣愚钝,不知所犯何罪,请陛下明示。”
“哼,不知悔改!”朱元璋猛地一拍龙椅扶手,“你父徐达,命你回京,所为何事?”
“回陛下,家父命臣回京,为大军班师回朝打点前站。”
“那咱再问你,他可曾交代,让你先去东宫,拜见太子?”朱元璋的声音陡然拔高。
徐允恭的心猛地一沉。
他知道,这才是问题的关键。
他若是承认,便是坐实了魏国公府与东宫私下结交的罪名。
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上,这足以引发一场滔天巨浪。
他若是否认,便是欺君。
一旦被查出,罪加一等。
这是一个两难的绝境。
他沉默了片刻,最终,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。
因为他知道,在锦衣卫的耳目之下,任何谎言都无所遁形。
“回陛下,家父……并未明确交代。”
“是微臣自己,感念太子殿下仁厚,故而先往东宫拜见。”
他将所有的责任,都揽到了自己身上。
“好一个‘感念太子仁厚’!”朱元璋怒极反笑,“这么说,你觉得咱这个皇帝,很刻薄了?”
“微臣不敢!”徐允恭重重叩首,额头触碰到冰冷的地砖。
“你不是不敢,你是很有胆子!”朱元璋站起身,一步步走下御阶。
他走到徐允恭面前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。
“你们这些武将,自恃功高,已经不把咱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!”
“先是你父亲,用一盒破土来教训咱。”
“再是你,无视君父,先拜储君!”
“你们父子,是想做什么?是想告诉天下人,这大明的江山,将来姓朱,还是姓徐?”
这番诛心之言,如同重锤,狠狠地砸在徐允恭的心上。
他脸色煞白,浑身颤抖,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因为他知道,当皇帝开始说这种话的时候,任何解释,都是苍白的。
欲加之罪,何患无辞。
一旁的毛骧,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寒光。
他知道,皇帝的杀心,已经被彻底勾起来了。
他适时地向前一步,拱手道:“陛下,臣以为,徐允恭此举,绝非偶然。”
“其父徐达,坐镇北平,手握重兵,名为国公,实为藩王。”
“如今又与东宫过从甚密,其心可诛!”
“臣请旨,将徐允恭打入锦衣卫诏狱,严加审问!彻查魏国公府与东宫之间,是否还有其他不可告人的密谋!”
这番话,狠毒至极。
不仅要办徐允恭,更要将火,烧向徐达,烧向太子朱标。
这是要掀起一场泼天大案。
徐允恭猛地抬起头,怒视着毛骧,眼中几欲喷出火来。
“毛骧!你血口喷人!”
“我徐家世代忠良,对陛下忠心耿耿,日月可鉴!”
毛骧冷笑一声:“忠不忠,不是你用嘴说的。”
“进了我锦衣卫的诏狱,就算是铁打的汉子,也得开口说实话。”
武英殿内的空气,紧张到了极点。
朱元璋看着跪在地上的徐允恭,又看了一眼那个装满红土的木盒,眼神中的杀意,越来越浓。
他建立这个庞大的帝国,经历了太多的背叛与杀戮。
他已经不再相信任何人。
兄弟之情,父子之情,在皇权面前,都显得那么脆弱。
他宁可错杀,也绝不放过任何一丝潜在的威胁。
哪怕这个威胁,来自于他最信任的兄弟,和他最疼爱的儿子。
他缓缓抬起手,只要这只手挥下,徐允恭便会被拖入诏狱,徐家,乃至整个东宫,都将迎来一场灭顶之灾。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。
一个温和,却无比坚定的声音,从殿外传来。
“父皇,请息雷霆之怒。”
众人循声望去,只见太子朱标,身着一袭素色常服,缓缓从殿外走了进来。
他被禁足在东宫,没有传召,擅入武英殿,已是死罪。
但他此刻的脸上,却没有半分惶恐。
他的目光,平静地扫过一脸错愕的毛骧,和跪在地上,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徐允恭。
最后,他的目光,落在了自己的父亲,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身上。
他缓缓跪下,与徐允恭并排。
“父皇,此事,皆因儿臣而起,与魏国公父子无关。”
“父皇若要降罪,便请降罪于儿臣一人。”
06
朱标的出现,像一道清泉,注入了这沸腾的油锅之中。
虽然未能立刻熄灭火焰,却让那份狂暴的燥热,稍稍有了一丝缓冲。
朱元璋的瞳孔,猛地收缩。
他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儿子,胸口剧烈地起伏着。
“你……好大的胆子!”
“谁让你出东宫的!谁准你来这里的!”
“你这是要为你的人,来向咱逼宫吗?”
一连串的质问,如同狂风暴雨,劈头盖脸地向朱标砸来。
但朱标,只是平静地跪在那里,不辩解,也不惶恐。
他抬起头,迎着父皇愤怒的目光,一字一句地说道:
“父皇,儿臣不是来逼宫的。”
“儿臣是来,回答父皇前几日,问儿臣的那个问题的。”
朱元璋一愣。
前几日的问题?
他随即想了起来。
那个关于徐达,究竟是“猛将”还是“谨守”的问题。
那个问题,他以为朱标已经给出了完美的答案。
却没想到,那场谈话,最终会因为治国理念的冲突,而不欢而散。
此刻,朱标重提此事,是何用意?
朱标没有等父皇发问,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。
他的声音,依旧温和,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,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。
“那一日,儿臣的回答,只说对了一半。”
“儿臣说,徐大将军是猛是谨,全在父皇之意。这话,没错。”
“但儿臣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变得深邃而明亮。
“那就是,徐大将军,首先是个人。”
“是一个有情有义,知恩图报,懂得敬畏的人。”
“他的‘谨守’,不仅仅是出于对皇权的遵从,更是出于对兄弟情义的珍重,对江山社稷的爱护。”
“他送来的这盒土,不是在劝谏,更不是在站队。”
“他是在提醒。”
朱标缓缓伸出手,指向那个木盒。
“他是在提醒父皇,也是在提醒儿臣。”
“提醒我们,这大明的江山,是如何来的。”
“是无数像他和父皇一样的兄弟,用鲜血和生命,一寸一寸打下来的。”
“这份情义,这份初心,才是我们大明朝,真正的根基。”
“军制、监察,固然重要,但若是没有了这份根基,人心散了,再精妙的制度,也不过是空中楼阁。”
这番话,像一记记重锤,敲在了朱元璋的心上。
让他那颗被皇权和猜忌包裹得坚硬无比的心,出现了一丝裂痕。
他想起了过往的岁月,那些同生共死,一无所有的日子。
那时候,没有皇帝,没有国公,只有一个叫朱重八的头领,和一个叫徐天德的兄弟。
他们唯一的信念,就是让大家活下去,吃饱饭。
那份初心,是什么时候,开始变得模糊了呢?
朱标看到父皇的神情有所松动,他知道,自己的话,起作用了。
他继续向前膝行两步,靠近了龙椅。
“父皇,您总教导儿臣,要有帝王心术,要懂得制衡之道。”
“儿臣一直在学,也一直在想。”
“儿臣以为,真正的帝王之道,不在于让所有人都怕你。”
“而在于,让那些真正忠于你,忠于江山的人,能够安心。”
“让他们知道,他们的忠诚,不会被猜忌。”
“他们的功绩,不会被遗忘。”
“他们的情义,会得到回应。”
“徐大将军,就是这样的人。他需要的,不是敲打和试探,而是父皇您的信任。”
“父皇给他信任,他便会化身为大明最坚固的盾,最锋利的剑,为我朱家,守住这万里江山,开创万世太平!”
说到最后,朱标的声音,已经带上了几分激昂。
他的眼中,闪烁着理想主义的光芒。
那是一种,朱元璋曾经拥有,却早已被岁月磨灭的光芒。
朱元璋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儿子,久久不语。
他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。
那个同样相信人心,相信情义的自己。
可是,现实是残酷的。
他经历过郭天叙的猜忌,经历过小明王的掣肘,经历过无数次的背叛。
他才明白,只有将权力,将所有人的性命,都牢牢攥在自己手里,才是最安全的。
他建立的这套体系,就是为了这个目的。
他要将所有人都变成他手中的棋子,按照他设定的规则来行事。
徐达,也不例外。
但是今天,他的儿子,却在告诉他,除了冰冷的规则,还有更重要的东西。
那就是人心。
是该相信制度,还是该相信人心?
这个终极的难题,再一次摆在了他的面前。
大殿之内,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。
所有人的命运,都悬于朱元璋的一念之间。
跪在地上的徐允恭,紧张得手心全是汗。
站在一旁的毛骧,则感到了一丝不安,他发现,局势,似乎正在脱离他的掌控。
不知过了多久,朱元璋缓缓地,长长地,吐出了一口气。
他走下龙椅,亲自将朱标,扶了起来。
这个动作,让所有人都惊呆了。
“标儿,”朱元璋的声音,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疲惫,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情。
“你说的,或许是对的。”
他转过身,对徐允恭说道:“你也起来吧。”
“回去告诉你父亲,咱,信他。”
“让他班师回朝之后,不必急着缴还兵符,先回家,好好歇歇。”
“咱给他放一个月的大假,让他和家人,好好团聚。”
这番话,无异于天恩浩荡。
不仅免了罪,还给予了如此大的信任和恩宠。
徐允恭激动得热泪盈眶,连连叩首谢恩。
朱元璋又看了一眼毛骧,眼神瞬间变得冰冷。
“毛骧。”
“臣在。”毛骧心中一颤,连忙跪下。
“锦衣卫,是咱的鹰犬,不是你的。”
“是用来抓贪官污吏,奸佞小人的,不是用来构陷忠良,离间君臣的。”
“你,揣摩上意,滥用职权,可知罪?”
毛骧吓得魂飞魄散,磕头如捣蒜。
“陛下饶命!臣知罪!臣再也不敢了!”
朱元璋冷哼一声:“拉出去,杖责三十,官降三级,闭门思过!”
“谢陛下不杀之恩!”毛骧如蒙大赦,被两名侍卫,像拖死狗一样拖了出去。
一场滔天风波,就此消弭于无形。
朱元-璋处理完这一切,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。
他挥了挥手,示意徐允恭退下。
大殿之内,又只剩下了他们父子二人。
朱元璋走回龙椅,坐了下来,神情复杂地看着朱标。
“你今天,是给咱上了一课啊。”
朱标连忙道:“儿臣不敢。”
“不,你敢。”朱元璋的嘴角,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。
“而且,你做到了。”
“你用你的方式,保住了徐达,也保住了你自己。”
“更重要的是,你让咱看到了,除了杀戮和猜忌之外,或许,还有另一条路可以走。”
他看着自己的儿子,眼神中充满了期许,也充满了担忧。
“标儿,咱老了,也累了。”
“咱这一辈子,杀了太多人,也得罪了太多人。咱不得不狠,不得不防。”
“但你不一样。”
“你仁厚,聪慧,深得人心。文臣拥护你,武将也信任你。”
“或许,由你来走那条路,真的能让大明,长治久安。”
他站起身,走到朱标面前,郑重地将一枚代表着监国之权的玉玺,交到了他的手中。
“从今天起,这朝堂,就交给你了。”
“放手去做吧。”
“无论对错,有咱,在你身后。”
朱标手捧着沉甸甸的玉玺,感受着父皇手掌的温度,眼中的泪,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。
他知道,从这一刻起,他才真正得到了父皇的认可。
他赢得了这场漫长而艰难的考核。
他用自己的坚持,捍卫了自己的信念,也为这个刚刚建立的帝国,争取到了一个走向宽仁和光明的可能。
07
数日之后,一个晴朗的午后。
南京城外,十里长亭。
皇帝朱元璋,亲率太子朱标,以及在京的所有文武百官,在此等候。
远处,尘土飞扬,一面写着“徐”字的大旗,出现在了地平线上。
大明的第一功臣,中山王徐达,率领着他的百战之师,凯旋归来。
当身着戎装,须发已有些花白的徐达,看到前来迎接的仪仗,看到站在最前方的皇帝和太子时,这位在战场上从未有过丝毫畏惧的宿将,眼眶瞬间红了。
他翻身下马,快步走到阵前,便要跪下行君臣大礼。
朱元璋却抢先一步,上前将他扶住。
四目相对,千言万语,尽在不言中。
没有君臣,只有兄弟。
“天德,辛苦了。”朱元璋的声音,有些哽咽。
“重八哥。”徐达的声音,同样沙哑。
两个加起来超过百岁的老人,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。
他们身后的文武百官,看到这一幕,无不动容。
朱标站在一旁,微笑着看着这一切。
他知道,从这一刻起,大明朝堂之上,那股猜忌功臣的阴霾,将被彻底驱散。
君臣之间的信任,得到了最完美的重塑。
而他,作为这一切的推动者,也将在父皇的全力支持下,开始推行自己的治国理念。
他开始着手,平反那些被酷吏制造的冤假错案。
他重新启用了一批主张宽仁的儒臣。
他下令减免赋税,与民休息。
在他的治理下,这个刚刚经历了连年战火的帝国,开始焕发出勃勃的生机。
朱元璋,则兑现了他的承诺,彻底放权。
他不再过问朝政,每日里,只是含饴弄孙,享受着天伦之乐。
偶尔,他会和徐达,汤和这些硕果仅存的老兄弟,一起喝喝酒,下下棋,回忆一下过去的峥嵘岁月。
每当看到太子朱标,将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,百姓安居乐业之时,朱元璋的脸上,总会露出欣慰的笑容。
他庆幸,自己当初,选择了相信儿子。
然而,历史,总是充满了无情的变数。
洪武二十五年,太子朱标,在视察陕西回来后,一病不起。
这位被朱元璋寄予了全部希望,被天下百姓爱戴的仁厚储君,英年早逝。
朱标的死,如同一道晴天霹雳,彻底击垮了朱元璋。
他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几岁。
他为儿子建立的那个理想国,随着儿子的离去,也轰然倒塌。
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巨大悲痛,以及对帝国未来的深深忧虑,让这位本就多疑的皇帝,性格变得越发暴戾和极端。
他失去了那个唯一能够劝谏他,能够让他相信“人心”的儿子。
于是,他重新拾起了自己最熟悉的武器——屠刀。
他不再相信任何人。
他要为自己的皇太孙朱允炆,扫清所有的障碍。
于是,蓝玉案爆发。
一场空前绝后的大清洗,席卷了整个大明。
无数开国功臣,被牵连其中,惨遭灭门。
那些曾经与他并肩作战的兄弟,那些被朱标极力保全的柱石,最终,还是没能逃过帝王的猜忌。
侥幸得以善终的徐达,早已病逝。
但他泉下有知,看到这血流成河的一幕,不知会作何感想。
而那个曾经在武英殿内,与父亲彻夜长谈,试图用“仁心”来守护江山的太子。
他若能看到身后的这一切,又该是何等的悲凉与无奈。
朱元璋问朱标:你觉得,徐达将军,是猛将还是谨守?
朱标的回答,精妙绝伦,一度让历史,看到了走向光明的可能。
但最终,命运,还是开了一个最残酷的玩笑。
当仁慈的继承者逝去,剩下的,便只有多疑的帝王,和那把高悬于所有人之上的,冰冷的屠刀。
那一场关于“猛”与“谨”的问对,那一场关于“术”与“道”的交锋,那一场关于“猜忌”与“信任”的博弈。
最终,都化作了史书上一声无奈的叹息。
后人只能在字里行间,去想象那个温润如玉的太子,曾经为这个帝国,带来过怎样的希望。
又为他的骤然离去,而感到无尽的惋惜。
因为,他带走的,不仅仅是一个人的生命。
更是一个王朝,走向宽容与仁政的,最后机会。
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,如有雷同纯属巧合,采用文学创作手法,融合历史传说与民间故事元素。故事中的人物对话、情节发展均为虚构创作,不代表真实历史事件。